女人和酒,你更喜爱哪一个?
有酒有花相伴,远离人世烦恼
酒?
有什么好喝?
要是你想得到答案,免了罢。不如向女人说明什么剃胡子水最好;反正,她们都听不懂。
不会喝酒的人,请把这一页掀过,我不会向你弹琴。
什么?
你还在耐性地听?
那么,你有希望了。你有了成为一个酒徒的可能性。
甚么酒最好喝?
在你眼前的酒最好喝。
如果你是选择香槟和罕年红酒,不饮双蒸酒和白干的话,那你是酒的奴隶,不是她的主人。
要是你任何酒都喝,逢喝必醉;那是酒在喝你,不是你在喝酒。
再详细说明:酒徒分两种,一种是喝酒的,另一种是被酒喝的。
醉。
又是什么?
大吐大呕,谈不上什么境界。
醉,是语到喃喃时。
醉,是飘飘然,乘鹤云游。
醉,是畅所欲言,又止乎于礼。
醉,是无条件地交给对方,又知道对方能够完全地付出给你。
除此之外,不能称醉。
只是蠢猪一只。
大吵大闹、又哭又啼、借酒装疯,都是最低的吗?
那又未必。
真正酒徒,容许一生人放纵几次,上述的情形,在你最悲哀和最欢乐时,绝对是美丽的。
问题是重复此种丑态。次数太多,那你不够资格喝酒,自杀去吧。
那么,什么是限度呢?
很简单,每一口酒都有滋味为限度。喝到分不出是白兰地或威士忌,就应该停止。
我的个性是追酒喝,怎么办?
没怎么办,不喝罢了。
我喝一口酒便作呕,但是又很向往醉的感觉,我想醉一次,怎么办?
答案是:花香令人醉、茶醇令人醉、景色令人醉、美女令人醉、读书令人醉。请你别用酒为工具、请你别用酒当借口、请你别用酒做对向。任何情形之下都能大醉。
什么酒最好喝?
配合菜色的酒最好喝:吃杭州菜喝花雕、吃日本菜喝清酒、吃西餐喝红酒。
配合情景的酒最好喝:到俄罗斯时喝伏特加、到韩国时喝马歌丽、到希腊时喝乌索。
勾酒容易醉,白兰地加威士忌,一喝便倒下去,你说是吗?
胡说八道。
喝鸡尾酒的人,不见他们都醉死?
酒后灵感大作?
也不尽然,看什么媒体。
写长篇大论,醉之思路胡乱,戒酒较佳。
五言古诗,七言绝句,大醉可也。练书法也可醉,怀素狂草,应该是醉后之作。刻图章却不能醉,否则把手指当石块,头破血流。
宿醉有没有药医?
没有。喝水喝茶。蒙头大睡,是最好的治疗。
我想开始学喝酒,如何着手?
先喝啤酒吧,如果你连啤酒都感觉不好喝,即刻停止。没有必要勉强自已。要是任何酒你也认为是香的,那么你已经有了天份,自然会喝。
喝酒到底会不会伤身?
任何官能上的享受,都从小小的伤身开始。过量总是不好的,猛吞白饭,也能伤身。
我想戒酒。
戒一样东西,只有意念。戒酒中心说帮助不了你。我们身体中有个煞车的原始功能,叫作「出毛病」。喝酒喝出毛病,就应该减少,硬崩崩地喝下去,也死得硬崩崩,道理最简单不过。
真的会喝死人?
的,古龙就是喝酒喝死的。
榴莲和酒,是不是不能一块吃?
没有科学引证。啤酒和榴莲应该没有问题。烈酒和榴莲不试为妙。友人岳华,从前就是喜欢喝了白兰地后吃榴莲,一直没事。有一次感到胃不舒服,从此就不再喝烈酒吃榴莲。
女人和酒,你选择哪一样?
两者皆要。
不行,只能取其一!
那么还是酒。
酒不语,女人话多。
酒不会来纠缠你,你何时听过酒会开口说:「喝我,喝我!」?
白兰地和威士忌,你选择哪一样?
爱酒的人,哪有分别?
听说白兰地是葡萄做的,可以补身;威士忌是麦酿的,喝了不举。
乱讲。这是狡猾的法国人捏造的故事,他们要打倒威士忌,只有出这道阴招。威士忌喝了不举?你有没有看到苏格兰人穿的是裙子,他们不穿衣裤,随时可以将女人就地正法。
讲个酒故事来听好不好?
这是倪匡兄讲的:昔。一个人喝酒喝穷了,下决心戒酒,但是肚子里的酒虫像要伸出手来抓舌头,不得不喝。
一天,他叫人拿了数坛美酒放在面前,又把自已绑在一棵大树干上,几个时辰下来,酒虫闻着酒香,都忍不住由他口中爬了出来。
这个人从此不喝酒,但是后来无聊闷死的。
你最佩服的酒徒是谁?
一个叫石曼卿的。
石曼卿,宋朝人,性倜傥,任侠气节,为文劲健,工诗善画,明辩是非,嗜酒不乱。
曼卿还是一位兵法家,常预言敌方攻势,奈何皇帝不听,故曼卿喝酒去也。
当年有个布衣叫刘潜,也胸怀大志,常与曼卿一起喝酒。他们两人终日对饮,喝到傍晚一丝醉意也没有。第二天,整个京城传说有两个仙人到酒家喝酒,这两个仙人就是石曼卿和刘潜。
另一个石曼卿与刘潜的故事是他们又一起到船上喝酒,喝到半夜,船夫的酒快给他们喝完,见有斗余醋,混入酒中给他们喝,他们也照样干了。
石曼卿告老归隐,住山头,醉后拿起弓来,把数千个核桃当弹子,射入谷涧,几年后,满谷桃花。
说说你自已的酒故事。
一年到吉隆坡,已经不喝椰子酒甚久,和友人杜医生摸索到椰子林中的一家餐厅,该地方咖啡蟹出名,佐以椰酒,天下一品。
但当晚该店椰酒卖光,众客大失所望。
我不甘心,跳上杜医生吉普车,深入椰林,找供应椰酒的印度师傅。
椰酒酿制的过程是这样的:在热带的椰子林中,你可以看到一个印度人,腰间绑了十几个小坛,像猴子一样,爬上二三十呎高的椰树。
树顶叶子下,有数根长得如象牙大小的小树干,干中开着白色的椰花,乘这些椰花还没有结果,酿酒人用巴冷刀把它们削去,再在干尖处绑上个小陶坛,撒酒饼在其中。
整棵树的营养都集中在这尖干上,吐了液汁来供给花要结实,顶尖无花,液汁滴注坛中,一面滴液,酒饼一面发酵,制造酒精。
印度人每天收集陶坛,倒入大容器里,拿出街市贩卖,但始终是私酿,犯法的。
我们抵达印度人家,敲门。
印度人已大醉,醒来知道来意,指着屋檐下的一个装油的巨大塑料桶说:「要买就全桶买去。」
问价钱,只合港币八十大元。
即刻和杜医生将酒搬上吉普,往餐馆驾去。
一路上,已忍不住,埋头下去喝一大口。
啊,比任何香槟更好喝,是自然的,是原始的。
扛入餐厅,请所有渴望的同志大饮。
要记得,酒饼并没有停止发酵,喝进肚子还是不断的在你胃里产生酒精,直透胃壁,入血液,进大脑。
全餐厅同志皆大乐。
酒醉饭饱。
桶中酒只喝了三分之一。
与杜医生再把桶抬上车,往酒店直驰而去。
二人扛酒桶走入希尔顿酒店,经过大堂,众客投以好奇眼光,及闻酒香,大叹羡慕。
入房,杜医生指桶,问道如何处置?
我示意把酒捅进浴室,倒入大浴缸中,刚好半满。
夜深,杜医生离去。
我脱光衣服,跳入缸内,全身乳白香甜,凉透心肺。索性把整个人潜进酒里,张口骨碌骨碌狂饮。
人生,一乐也。
(酒足饭饱之后,读一读真性情的蔡澜先生的文章,实乃人生一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