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
一、我在找什么
前天中午看到,央视新闻频道在湖南邵阳市雷峰村做直播:这里的108亩第三期超级稻,马上要收割了,能否实现亩产超900公斤的目标,就看今天了。
傍晚,央视新闻报道——超级稻每亩产量毛重1307公斤,但是,因为稻谷含水量高,这不能算正式的产量。权威数字,要等明天了。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你不是农业工作者,也不做稻米生意,干嘛要盯牢水稻产量不放?
直到昨天下午3时许,权威数字才出来:第三期超级稻亩产为926.6公斤。我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数字——此刻,我也明白自己为何“反常”了:我在直播画面里要找的,不是一个数字,是“真实”。
二、真实为什么“低产”
因而也明白了,为什么直播画面中的一些细节那么吸引人——
承包种植这百亩水稻的种粮大户王化永,把一堆已经过筛的碎稻叶又翻了一遍,捡出一小捧稻谷——除了爱惜劳动果实,可能还有这种心理:东撒一点,西漏几粒,说不定产量就达不到900公斤了。
王化永打电话向袁隆平报告刚刚称出来的毛重,袁隆平一手拿手机,一手按计算器:开始按7成6、7成5算产量,怕估计太高,最后按7成算,也超过900公斤,他才放心了。
在现场,农业部几位专家端个碗站着吃饭,“稻谷到哪里,人跟到哪里”,全程监督。
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被这个直播所吸引——农民、院士和其他科研人员、还有当地县乡干部……不同身份,不同职业的人,在同一价值观下,真诚地,诚实地追求同一个结果——这样的情形太少见了,而相反的情形太多了。
那么,当造假、伪饰、欺瞒充斥各领域、各行业、各级各部门时,超级稻产量的测定,为什么会是一个反例?
有哪些因素,保证了这次产量测定严格按照规定进行?是袁隆平的严谨和院士身份?但是,学者专家造假也不少见;是农民王化永的朴实?可农民也不都是朴实的;是农业部专家忠于职守?换一个场合,要是有人用钱“公关”他们呢?也许可以确定的是,这次产量测定工作的负责人,真正负起了责任,这样,其他参与者的正面因素才能整合在一起,成为一种合力,负面因素没有机会作祟,保障了这项工作在正确、正当的轨道里运行。
中国的超级稻已经在亚洲、非洲不少国家推广,我们自己测定的产量,要受到国际检验。估计这也是农业部特别重视这次产量测定的原意之一吧?对“内”作假要比对“外”作假更少监督,更容易得手,更少受到惩罚。超级稻产量测定表明,开放,是一剂“治假”的良方,不仅要对外开放,公权力更应对内开放,对自己的“主人”开放,而不是保密。
三、真实和幸福
也许是投射了太多的主观感情,我非常向往、羡慕直播画面中的劳动场面——我以为这才配称劳动——劳动的过程和目的都不掺假,不受非正当的目的所制约,这样的劳动才是有尊严的,因而才是真正幸福的。恕我愚钝:我不明白,公共生活中真实严重不足,虚假可以轻易渗透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毒化了我们的生活,嘲弄着我们的尊严,而我们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而总是有人代表我们宣称我们的幸福指数有多高。
超级稻丰收了,“真实”何时也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