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伊犁认识酒

　　通向西北的列车，摇摇晃晃。醒了睡，睡了醒。忽然一个转向，明晃晃的一道光掠过。我拉开窗帘，大片大片的沙漠、浩浩荡荡的阳光就这样涌入眼底。

　　“终于到家了！”邻座的老伯把双手枕到脑后。他一路上都在喝一瓶叫做“伊力特”的酒。“晒晒新疆的阳光，心里头都是亮堂堂的。”老伯仰头喝了一口酒，“就像这瓶酒，咱新疆人自己的酒，坦荡、爽快！”阳光洒向他额头上的每条沟壑，竟然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脸庞。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胡杨吧，虽然比喻有点奇怪，但确实是一样的倔强、坦荡，有股子英雄气概。

　　骄阳、古城、大漠、绚烂的裙摆，还有老伯手里这瓶伊力特，就这样，所有意念上的、现实中的元素组成了我对新疆的初步印象：粗放、悲壮、热烈……还有英雄气概。没想到，4年之后，当年老伯手里的那瓶伊力特的故里，竟然是此次我伊犁之旅的目的地。

　　驶过戈壁，驶过大城小镇，渐进伊犁境内时，我又惊住了，我窥探到了英雄气概的另外一面——柔情！4年的时间，800公里的距离，认识一瓶酒，认识新疆，不晚！

　　在那拉提草原，我们下了车。在阳光坡，第一次感觉到阳光是有质感的，热热闹闹而又温情地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野花的金黄或浓或淡地泼洒在这片绿地上，浓得化不开。曾经设想，到了草原之上，一定要像马儿一样飞奔，把大朵的云彩抛在身后。然而，当我真正置身其中，却不忍心踏过这嫩得能拧出汁液的草原。只是站在原地，仰起头，任嫩绿色的空气在体内游走。

　　车子继续前行，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带着清凌凌的光在山间奔跑，驶过一大片湿地，月光细细碎碎地散满了水洼，同行的老者唱起了《在那银色的月光下》，深沉、略带沙哑的歌和大片大片的沙枣花香飘散开来。夜，静悄悄。路边，巩乃斯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心无杂念地流淌着，从一个远方抵达另一个远方，恩泽着这片土地。

　　我们一行人到达伊力特酒厂小镇时，夜色已经很浓了。小镇的主人给我们开了伊力特酒接风，没有客套，也没有附庸风雅，连干3杯，再叙家常。小镇的人们受不了矫情造作。美酒你来喝，酒歌我来唱。如果李白在世，他在高声吟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时，手里一定是端了一杯伊力特。因为李白的心连同这杯酒都是充满豪情而又清澈、坦荡的。酒香，窗子挡不住的酒香就这样闯进了梦里……

　　离开伊犁时，后备箱里多了一箱伊力特酒，我突然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或许是把魂魄丢在了这片草原上，抑或是小镇的大街上。我忽然想起了林则徐，皇帝把他发配在伊犁到底是为了惩罚他还是奖励他呢？这里是能让这样的一位英雄灵魂安放的地方。

　　伊犁，是英雄魂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