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荒”之后是“渔荒” 06-19
“鱼荒”之后是“渔荒” 06-19
6月的一个寻常午后,通往渔村的道路依稀难辨,枯萎的老藤蔓爬满了低矮的山岩,浓浓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位于中山南部的一个小渔村,19艘大大小小的渔船,停泊在神湾镇定溪桥旁的渔港码头。世世代代在此出海打渔的村民们,自然而然地集结在一起,成为了当地的一个自然村渔业村。在中山神湾与珠海斗门交界的地方,一条流经磨刀山与小托山之间的河流磨刀门水道,就是这个不到6亩地的小渔村的“母亲河”。
正午,恰逢南海休渔期的渔业村,显得宁静而悠闲。码头上,十多艘渔船安静地停靠在水道旁,渔民忙着修葺船只和渔网。岸边,打牌的、绣花的、带小孩的,夹杂着老人们听着的收音机里,传出一声声悠扬的咸水歌……
渔业村里短短一公里的“渔民街”上,嘈杂而有序,表面上看来,渔民们来来往往“怡然自得”。事实上,伴随着渔业资源的日渐枯竭,年轻人不愿意打渔了,由“母亲河”出发,到达近海打渔的渔民们发现,鱼慢慢地变少了,收益也越来越少了。
归岸,却以船为家
“一到晚上八九点,你就会看到,船里星星点点的灯就亮起来了。”
5月16日这天,南海休渔期开始,陈华桂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不用再在海上漂。拍了拍船上唯一的“床铺”,陈华桂说,“习惯了,虽然在岸上有房子住,每天晚上十点还是会回船上休息。”
6月3日,神湾镇渔业村里,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渔船整齐有序地停靠码头,村里的渔民们则带着船上的各种装备“卸甲归岸”。
在这里生活的100多个村民,几乎世代以打渔为生,从水道出发航向西江和珠海石栏洲,依赖着传统的渔业繁衍生息。而习惯了以海为生、以船为家的渔民们,习惯称自己为“疍家人”。
一块只有10多厘米宽的长木板,斜斜地搭架在岸边和船只之间,那就是渔民们往返陆地和海洋的“通道”。沿着窄小的木板小心进入陈华桂的渔船里,里面有供平日休息的“起居室”,“厨房”和“客厅”,还有煤气炉灶、锅碗瓢盆等各种生活用具,而换洗的衣裳就晾晒在船上。
其实,陈华桂在村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两居室,但晚上的时光他依然在船上度过。“以前是家里人多房间少,儿子女儿都在家里,没办法,我只好到船上休息。后来,女儿嫁出去了,房间空出来,但我还是要回船上。”
但是渔业村的渔民何长有说,真正从事出海渔业的几乎都是五六十岁的二代渔民,年轻的第三代渔民都上岸打工去了。比如,虽然陈华桂是渔业村的渔业生产大队队长,但20多岁的儿子和女儿,却并没有继承自己的“手艺”,打渔的还是老婆和自己。
午后的渔业村,安静排列在一起的19艘渔船里,空空荡荡难见人影。但华灯初上,船只上的“掌舵人”又总是会自然地回到船上,以船为家起居坐卧。陈华桂说,这种情况在渔业村很普遍,“一到晚上八九点,你就会看到,船里星星点点的灯就亮起来了。”
休渔,吃老本度日
“你知道的,渔民都晒得黑黑的,厂里都不要”
何建洪一家,在村里算是拥有条件好的大船的“收益大户”。即便如此,去掉每年珠江禁渔、南海休渔的时间,再剔除鱼群较少的时间,何建洪说,一年里真正能赚到的钱也只有6万多元,而这几乎是其一家八口一年的全部收入来源。
“有得打就要搏命打。”陈华桂的驾驶室里常年放着各种日用品,甚至还有台电视,为赶在休渔期前搏一把,5月上旬他几乎日日外出打渔。
6月3日正午,磨刀门水道旁的渔港码头,大大小小的19艘渔船整齐有序地停靠在岸边,渔船间或挂起了“休渔”字样的小红旗,在渔港出口处,“贯彻执行休渔制度”的鲜红横幅也挂了起来。
5月16日12时起至8月1日12时是今年的南海休渔期,除单层刺网、钓业以外的所有作业类型,渔业村的100多位渔民们也被禁止在北纬12度以北至“闽粤海域交界线”的南海海域(含北部湾)从事捕捞生产。
和陈华桂一样,很多渔民都知道,在2个半月的休渔期里,只能“吃老本”了。即使三代在此繁衍生息,和船有着难以言说的感情,但在这个不到30户人家的小渔村里,“渔荒”已经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实。
“打渔”的手艺越来越难传下去,打渔的人也越来越少,打工才是“后生仔”(年轻人)们的新选择。何姨和黄叔就发现,两人年纪将近60岁仍以打渔为生,儿子却开起了长途货车,媳妇到附近的工厂打起了工,“年轻人不愿意做打渔这样辛苦的工了,但没门手艺,出去打工钱也是少,每月也就1000多元。”
“你知道,渔民都晒得黑黑的,厂里都不要。”陈华桂说,对于中老年的渔民们来说,在休渔期要找到适合的短工更加难,一是自己难以适应工厂的工作,而且工厂大多都喜欢招收长期工,“我们除了打渔,什么都不懂,能去做什么呢?”
休闲,因为无鱼可打
打牌的、绣花的、带小孩的,夹杂着老人们听着的收音机里,传出一声声悠扬的咸水歌……
正午14时的神湾定溪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几步之遥,桥旁边的渔业村,却显得宁静而悠闲。
码头上,十多艘渔船安静地停靠在水道旁,几个渔民修葺着船只和渔网。岸边,除了出外打零工的年轻人,老人、孩子和妇女几乎都聚集在村里的“渔民街”上。打牌的、绣花的、带小孩的,夹杂着老人们听着的收音机里,传出一声声悠扬的咸水歌……
“没鱼打,就打牌,哈哈哈……”“肥姨”的话音刚落,便引起了牌友们的一片笑声。她说,打牌是渔民们最好的消遣。
渔民街上,一个用竹子、瓦片、蓝白塑胶袋简单搭起来的“凉亭”里,七八个中年人正热火朝天地玩着扑克,一旁的妇女一边绣着十字绣一边观战,年轻的媳妇推着婴儿车也来围观。
如果不提休渔期间的惨淡“收入”,看起来,渔民们的心情恰似陶渊明口中的“怡然自得”。
79岁的梁连睇,是渔业村里的第一代渔民。坐在轮椅上,逗弄着一旁的狗,梁婆婆冲着意外闯入“世外桃源”的记者友好地招呼。“我打渔打了快60年了,小榄、黄圃、民众、横门、坦洲、神湾都待过。”
“我都打(渔)佐(了)几十年啊,十年前就在坦洲大涌口那里,住在艇(船)上。”80岁的黄妹婆婆和几位“老姐妹”,听着“收音机”,不经意间还哼唱两句咸水歌。
身旁,一岁左右的孙子在地上学“爬行”,高兴地和狗“赛跑”,引得周边相熟的村民们哈哈大笑。“没渔打,儿子就帮着孙媳妇带孙子,孙子是不想打渔的,打工去了。”黄妹学指着身旁的儿子、孙媳妇和孙子如是说,而不远处,黄妹儿子平时打渔的船只则静静地停放在岸边。
文/图南方日报记者覃素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