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卢瓦尔河谷的葡萄酒搜寻记

在旅途上花掉了差不多24个小时，漫长到几乎以为不会有终点。终于抵达那个山坡上的小城旅馆时，已经恍惚得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直到第二天车行在乡间路上，放眼望去尽是壮丽的风景，起伏的山丘上绿油油的是葡萄梯田，才意识到法国历史上最悠久的葡萄酒产区就在脚下。不过卢瓦尔河谷作为葡萄酒产区的名气，却远远不如它的风景和王室奇闻轶事来得大。中游河谷是法国第一大河卢瓦尔河(La loire)最美的一段，两岸有许多精致的小山丘，古老的城堡掩映在绿树丛中。这些古堡大都建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幽深的古堡宅院，青苔斑驳，为这个法兰西花园增添了几分沧桑感。英法百年战争时期，法国王室曾经逃到卢瓦尔河谷避难，因此卢瓦尔河谷也被称作“帝王谷”，这些城堡也平添了几分神秘。

    大大小小的城堡中，我们选择了著名的神农索城堡(Chateau de Chenonceau)一探究竟，它被后人誉为“文艺复兴后建筑界的瑰宝”，一年几百万人次的游客量在城堡界仅次于凡尔赛宫。法国著名的六位贵妇都曾是这里的主人，除却那些宫廷艳史，这座水上城堡里收藏的众多大师作品都令人对那个年代的奢华浪漫产生无尽遐想。

    东部横跨卢瓦尔河的波依芙美(Pouilly-Fumé)和桑塞尔(Sancerre)是两个临近的产区，在这里美酒几乎就是长相思(Sauvignon Blanc)的同义词。尽管这种葡萄在波尔多地区的种植更为广泛，但若要论口味的清新淡雅，还得首推卢瓦尔河谷的。葡萄园整齐成行，每一排前面种着一株小小的玫瑰，Chateau de Tracy的老绅士庄主Comte d'Estutt d'Assay解释说玫瑰是颇为敏感的植物，当有病虫害来袭时会先枯萎，足以起到预警作用，提醒种植者们该采取措施了。另外葡萄园中还常伴有一颗高大的桃树，不仅起到地标的作用，也有防病害的缘故。老先生看到这么多不远万里从中国来的酒客，兴致大发，不仅亲自开瓶来了个垂直品尝，还谈到葡萄酒在卢瓦尔河兴起的由来。当年跑到法国来抗击英军的苏格兰人，在战争结束后开始农业生产，结果发现当地的土质不十分肥沃，不得已才选择了葡萄。当时的卫生状况很不理想，村民们就把酿出来的葡萄酒倒入水中进行消毒，酿酒业由此兴盛起来。好在后人懂得喝酒是一种享受，不然这酒的质量，不就等同于工业酒精了么

    桑塞尔是个小镇，旅游者不多，却有十几间葡萄酒专卖店。可以去桑塞尔葡萄酒博物馆(Maison des Sancerre)看看，这座小小的塔楼建在小镇最高处，从楼顶俯瞰，漂亮的砖瓦屋顶后又是连绵起伏的葡萄田，不由多看了一会，旁边钟楼的大钟于是提醒道，该吃饭了。博物馆里都是现代化的声光电，力图呈现整个桑塞尔酒区的地话和历史文化面貌。旁边花园里种植了所有你能在桑塞尔葡萄酒里闻到气味的植物，帅哥管理员二话没说就摘下一个Coing(一种木瓜类水果)，“这可不是梨，是这儿常见的水果”。果然，以后几天在听品酒描述的时候经常出现这个词，还有受男女老少欢迎的Coing酱，甚至在回程的法航飞机上也有提供。

   来到卢瓦尔地区最大的酒商Cave des Producteurs de Vouvray的酒窖，在长达2.5km的山洞酒窖里学到了“二次发酵”的气泡酒酿制方法。他们除了卖酒做代理，也自己收购索睦尔(Saumur)的黑皮诺(Pinot Noir)和白诗楠(Chenin Blanc)酿制起泡酒。其实他们采用的也是传统的香槟酿造法，只是在卧瓶时间和秘调液添加上要求没那么严格，因而价格也平易许多，大约是普通香槟的1/3左右。

    最酷的品酒经历要数在Domaine Lamé Delisle Boucard 酒庄的那次。该酒庄位于布尔盖伊(Bourgueil)产区，以1000多年历史的品丽珠(Cabernet Franc)著称。庄主Boucard先生是个地理迷，拿着长长的地图站在酒桶前跟我们解释这儿的土壤成因，从恐龙灭绝到造山运动，末了带我们去地下酒窖品酒的时候竟然意犹未尽地连开老酒，1976、64、59、49、33,都保持着一定的清新度，而剩下那支1921年的老酒，沾满了泥巴一样的霉菌，已经只剩浓烈的酒精气味，在台灯下明晃晃地泛着橙色的光芒，带着快要有半瓶的酒渣，和瓶身上的手写年份一起，静静地诉说着快要90岁的生命。

    沿着卢瓦尔河一路向西，终点站是Muscadet。这儿的葡萄藤不像别的产区那样修剪得规规整整，张牙舞爪、旁逸斜出，有点疯长的意思，可能是机械化收割造成的，也许也跟这儿的特殊品种勃艮第香瓜(Melon de Bourgogne)有关。顾名思义，这种葡萄源自勃艮第，但在Muscadet种得特别好，现在也就被人直接叫做Muscadet了。这儿的葡萄田也有特色，外围一圈绑着些蓝色的网袋，里面是一些金色的丝线。原来是为了赶走兔子！可恶的小兔子特别爱吃新长出来的葡萄，放一些头发就能让它们跑得远远的(法国人的头发，所以是金色的)。

    Muscadet的特点是果香清雅、冷冽偏酸，那是因为它是采用“sur lie”(意为“在酵母上”)的方法来酿制的，发酵完后死去的酵母并不清除，而是继续沉在酒底，接着发生水解，这种作用会使酒体更饱满，风味上有更多层次的变化，是Muscadet地区传统的酿造方法。

    车子日复一日地在葡萄园中穿行，不由惊叹，在这个国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土地是用来种了葡萄！中间也曾亲自下田尝了葡萄，几个品种比较起来，觉得口味最好的还是长相思。最后，因为下雨，还是没能参加采收，几个庄主的脸色都不好看，大概都在担忧今年的收成。该下雨的时候一路旱过来，好不容易到成熟期了又天天阴雨，肯定会有影响，我们也默默地祈求老天保佑，别耽误了又一个好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