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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驼铃声(上)

大盛魁 2011-04-14 13:07 专题报道
过去有人把呼和浩特的旧城也就是归化城叫做驼城,作为历史上欧亚商路的重要驿站,归化城的骆驼最多的时候
过去有人把呼和浩特的旧城也就是归化城叫做驼城,作为历史上欧亚商路的重要驿站,归化城的骆驼最多的时候曾经达到16万峰。即使在这条商路衰落之际的上个世纪20年代,骆驼仍然是这里商业运输的重要交通工具。而从事这一行当的驼工,大都是回族人。   
三百年间在这大漠的深处,曾经活跃着无数只这样的队伍,他们以骆驼为伴,伴着丁丁当当的驼铃声行进在茫茫的草原大漠。康熙年间,清军西征噶尔丹叛乱的时候,随军的商旅用骆驼穿越大漠南北,贩运军需用品。同时还兼做各种百姓生活用品的运输,他们把中原地区的茶叶、布匹运往草原和大漠深处,换回草原牧民的皮毛、畜产品,由此揭开了长达三百年的驼运业的序幕。归化城位于清朝版图的中心位置,也是商业重镇,驼运业是当时归化城贸易经济的主动脉,当时的驼道,一条向西,经过宁夏、青海、甘肃,到达新疆,另一条向北经蒙古国穿越沉睡的西伯利亚,直达莫斯科。  
  商路的发达给归化城带来了经济的繁荣,这里先后产生了大盛魁、源盛阁、德厚堂等许多知名商号,这一派繁荣的景象,一段辉煌的历史,正是由一代又一代的驼夫们用他们的汗水和泪水在大漠中书写出来的。沉寂的大漠,与他们相伴的只有丁丁当当的驼铃声。   
曾经活跃在大漠中的驼队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繁华的都市已很难寻觅到当年驼城的痕迹。如今我们只能在这老建筑复原地,才能见到曾经显赫一时的商号。据说,原来仅德厚堂这一处宅院,就可以容纳600峰骆驼。如今我们只能在呼和浩特的古玩店中,才能寻觅到那沉寂已久的驼铃声。这家古玩店的主人叫王殿和,今年六十岁,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驼夫,拉骆驼的经历改变了他的一生。他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开了这家店,他把对骆驼的喜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收藏驼具中。  
  呼和浩特市蒙和轩古玩店 王殿和:骆驼走它就晃,就这种声音。骆驼驮着东西,驮东西的驼背侧面挂着呢,这个东西就顶着装货物的地方,它这样顶着呢,这就是保持与货物的距离,不能贴住骆驼身子,这一贴住它就不响了。   
  清晨,王殿和的古董玩店刚刚开门,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每逢月末,他总要来店里看看老王,看看他是不是又新添了什么宝贝。老人叫白志明,和王殿和一样,对骆驼有着同样难以割舍的情感,他从十六岁起就开始了驼商生涯。
  内蒙古财经学院副教授 白志明 76岁:按照驼商的规矩就是,在这一顶房子(帐篷)最后,最后的骆驼带这个驼铃。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只要这个骆驼的驼铃响,而且响得很有规律,说明整个房子的骆驼是正常的,没有出事。
  王殿和:这是骆驼脖子上的,这个就在骆驼脖子上捆着呢。
艰苦的走驼生涯,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使我们在今天依然可以触摸到那段曾经鲜活的历史。
白志明:它响起来的声音,跟那多个铃的声音不一样,它是当啷当啷,挺尖的声音,它传播的不远,但是挺尖,这是什么呢,这是给前面的驼工,就是拉这一列的驼工传递个信息,说明着一列子骆驼运行很正常。   
归化的驼运业在其鼎盛时期,骆驼曾达16万峰之多,几十万人口的汉族回族成为驼运业的主力大军,尤其是在清朝乾隆年间,最兴旺的商号大盛魁,它的年贸易总额达到了白银一千万两鼎盛。20年苦心研究大盛魁商号和丝茶古道历史的邓九刚,提起驼队的那份热爱溢于言表。
  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 邓九刚:那个时候我们归化城运往北方草原,包括内蒙古、蒙古国、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带,光说茶叶这一项以三十万石还要多,最多的时候有六十万石这个数量是非常庞大的,靠什么运输呢,主要是驼队,可以说归化城从事驼运业的人,是人口结构中最多的一块,所以呢我们归化城的很多商号,又被人们称作是驼商,就是这个道理。   
  在这座有着三百所年历史的清真大寺里,每天都有许多人来作礼拜,他们当中大多数的老人都曾经有过拉骆驼的经历。    
  杨三元 乡老 78岁:每天早上遛骆驼的人,就有几百峰骆驼拉出来遛的遛一遛呢,这个时候没有骆驼了过去骆驼很多,早上起来三个两个,有大帮的几百个骆驼拉出来遛呢。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占领归化城,许多商号店铺纷纷倒闭,当时只有回族驼队还在苦苦地支撑着驼运业,那一年只有十四岁的白志明初次尝到了悲伤和苦难。   
  白志明:家里我父亲去世以后,店里的人事关系也有变动,所以后来皮毛店也垮了,皮毛点一垮了,我们家生活更困难了,当时我们家剩下几个人了,我、我母亲和我弟三口人,就指靠院里边几间房子的房租维持生活了,但是也很困难。  
  日军铁蹄下的归化城,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而当时一场瘟疫又袭击了这座城市,白志明的母亲也不幸感染上了瘟疫,这对于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来说,生存是何等的艰难。   
  白志明:当时我母亲已经疼的是半昏迷状态了,老汉(医生)有那三棱子针,那三棱子针往这儿一扎,扎进去以后一拔那针,冒出一股血,我看得很清楚,那血都是黑紫的。后来这边又扎了一次,扎完以后呢,看我母亲吐气好像轻松了一些。我弟弟的眼泪还在流,我都没有眼泪,眼泪不是从外处流,是往心里边流的眼泪,我感觉是往心里边流眼泪。我跟我弟弟照看母亲的过程中,院里面也很静,家里面也很静,我母亲也安静了,但是秋雨呀,雨点呀,打在番瓜叶子上,叶子这么大,秋雨打在番瓜叶子上的声音,在那一天晚上给我的印象就是苦。   
这段黑暗的岁月使得年少的白志明过早的成熟了,他再也无法忍受背着沉重的债务过着借钱借米的苦难生活,他要去谋取新的生计,因此他决定参加驼队。
  白志明:我就跟我母亲说,这样不行,吃人家的这终究不是办法,就把那地卖了以后买了两三条骆驼,跟上驼队走了,我走驼商就是这么走的。   
  白志明牵着自己仅有的两三峰骆驼,跟着舅舅参加了有六百峰骆驼组成的驼队,开始了他的驼商生涯。当时他是这个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然而他必须用自己稚嫩的双肩撑起家庭的重担。在当时归化的驼队中,像这样的少年又有多少呢?这座古老的清真大寺和大寺前的老街坊们可以为我们见证他们的清真岁月和苦难年华,如今他们都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记者: 您记不记得通道街当时叫什么名字?   
  刘虎根:叫个啥,十间房,我们那时候叫十间房,后来改成通道街了。   
  记者: 那个时候能看到骆驼走来走去吗?   
  刘虎根:那时候尽是骆驼。   
  陈有: 那个时候骆驼是家家有的,要说回民基本上都是拉骆驼出身,有赶马车的,最有名的骆驼大户是曹家,这是最有钱的人家骆驼最多,而且是孙家,还有杨家,这都是呼市最有名的有钱人家,我们那时候还小呢,也就是十几岁吧,经常出去到我们现在的东门外放骆驼去。   
  记者: 你冬天走穿什么衣服?   
  王有智:皮袄,皮裤,毛袜子,大鞋。   
  记者: 鞋是什么样的鞋?   
  王有智:那鞋二斤重,一只鞋就是二斤重。   
  王殿和:这鞋是手工鞋,手工纳的布底鞋,这些是最老的,别看这个烂,这个皮子不一样它属于股子皮,那个褶子多会儿也打不开,这个是什么呢,就是野毛驴的屁股蛋上的皮,这个鞋都是用布纳出来的底,我们锡林郭勒盟的蒙古靴子,前头都是翘起来的,带钩的那种,到了沙漠地带就不是了,他的底子小,前头的帮大,她走路的时候在沙窝里比较省事,带钩的那个把沙子都钩起来了,这个真有点讲究,一个地方一个样。   
  王有智:我们当时走上一天两天的沙漠又上了这种路了,和这沙石路打交道呢,把这石头踢得迸火星。我们那会吃什么呢,那时候就有炒米炒面,尽吃攸面、炒面,就吃这两样东西。   
  王殿和:这是个皮子做的,尿泡子没有接口,它这个底子是圆底子,这个这么干燥干什么呢,是为放炒米、奶豆腐之类的比较干的食物,向这个尿泡子都,释放优质品的,因为尿泡子是完整的,扒下来以后不用缝不用补,留一个小口就行,就像那黄油、奶皮子都能灌进去,随身就带上走了。   
  每逢农历八月十五过后,归化城的驼队就开始启程了,在那动荡的年代,人们都渴望得到庇护求得平安,每当归化驼队出发时,各色各样的祈福仪式就成了当时一项重要活动。出发地点就在现在呼和浩特场沆板一代,当时那里有个石孔桥,庞大的驼队就集中在那里等待祈福仪式的开始。
内蒙古自治区伊斯兰教协会会长、哈吉・穆罕默德・优素夫・景锡恩:这个地方我们穆斯林驼队走的时候,他从家里来了以后比如说小部分驼队就在家里办了大部分驼队把这骆驼散开,在这里要举行一个欢送仪式。这个欢送仪式就等于做个“都尔依”,我们伊斯兰教穆斯林也叫念“帮客”,也就是的大家一起捧起手来祈求伟大的真主安拉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我们的人、货物、牲畜都一路顺风。我们那时就是哈腰作揖,阿訇、乡老他们一起互道“赛俩目”(平安)。最后走的时候互相“拿把手”(握手),你跟我的手要拿到一块,他们也有哭的,我们就说挺好,“白雷开提”(吉祥)。阿訇就劝别哭这是挺好的事,你们一路平安,走哇。   
当年十六岁的白志明,和许多年轻的驼夫,就是踏着这条路走向了通往西部的丝茶古道,驼队出发时那人声鼎沸、驼铃声声的热闹景象,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逝去了,只有这条路可以见证千千万万的驼夫的喜悦悲伤。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开始了漫漫征程。   
  丁咚的驼铃声早已经远离了这座城市,而那段历史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老驼工的记忆中,在这条漫长的驼道上,究竟上演过怎样的历史故事呢?请继续关注《古远的驼铃声》(下)。 (李瑞红 蒉小峰 阿拉木斯 殷志东)